清朝的灭亡给中国带来了一个真正的时代，社会震荡，世事忙乱，人们也没有心思去品咂一下这次历史变更的苦涩原味，匆匆忙忙赶路去了。直到1927年6月1日，大学者先生在颐和园投水而死，全国的有心人肃然深思。 先生的死因众说纷纭，我们且不管它，只知道这位汉族文化大师拖着清代的一条辫子，自尽在清代的皇家园林里，遗嘱为“五十之年，只欠一死，经此世变，辱”。他不会不知道明末清初为汉族人还是留辫之争曾发生过惊人的血案，他不会不知道、、这些大学者的慷慨行迹，他更不会不知道按照世界历史的进程，社会巨变乃属必然，但是他还是死了。我赞成先生的说法，先生并不死于政治斗争、人事纠葛或仅仅为清廷尽忠，而是死文化： 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，为此文化所化之人，必感苦痛，其表现此文化之宏，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；迨既达极深之度，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也。(《先生挽词并序》) 但是又无法把自己为之而死的文化与清廷分割开来。是《图书集成》、《康熙字典》、《四库全书》、《红楼梦》、《桃花扇》、《长生殿》、乾嘉学派、纳兰性德等等把两者连在一起了，于是衣冠举止，生态心态，也莫不两相混同。我们记得，在下，汉族高层知识分子经过剧烈的心理挣扎，已开始与朝廷产生某种文化认同，没有想到的是，当康熙的政治事业和军事事业已经破败之后，文化认同竟还没有消散。为此，宏才博学的先生要以生命来祭奠它，他没有从心理挣扎中找到希望，死得可惜又死得必然。知识分子总是不同寻常，他们总是要在政治军事的折腾之后表现出长久的文化韧性。文化变成了生命，只有靠生命来拥抱文化了，别无他途；明末以后是这样，清末又是整个中国封建制度的末尾，因此先生祭奠的该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，清代只是他的落脚点。 从全文来看，第一段中“苦涩原味”一语，强调了“这次历史变更”的完成要在文化上经历一个______的过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