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下文,完成 1-5 题。 在母亲的眼泪中长大 (1)有生以来,我只看见母亲流过一次泪。 (2)那个时候,我常常为母亲感到自卑。她是个清洁工人,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,每天沉浸在涨了价、油也涨了价之类的琐事中,生活的重担压得她的头发挤尽了最后一点墨汁,了。患了绝症的父亲死得很早,留下的遗产是一笔似乎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。每月到月底,我看见母亲从领来的可怜巴巴的几张钞票中拿出一半还给别人,然后一分一厘地算计着过日子。 (3)学校每次开家长会,我都不愿母亲出席,在街上和别的同学一起走时看见她正在打扫街道,我也装成一般熟人一样点点头就和她擦身而过,甚至偷偷地溜走。有时候她满头大汗地拖着整车的垃圾路过我们学校,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她是我的母亲,我总是远远望见便躲起来,一些不相识的同学反而主动帮母亲推车。 (4)母亲也能感觉出我对她的疏远,但她从来没有半句责备的话。她常常呆坐在窗前想着什么,缝衣服时针刺破了手也毫无知觉。 (5)那年春天,我家的屋梁上突然来了两只勘察地形的燕子,然后每天有了燕子唧唧的叫声。它们衔着泥飞进飞出,忙着筑巢、孵蛋。小燕子出世后也整天地叫着,吵得我十分恼火,还不时从空中飞下粪便来。我忍不住找根长杆子要去捅,母亲见了,竟很生气,不顾一切地阻止我。她向来对我百依百顺,现在却那么固执地要保护这个燕巢,我十分气愤,对她更加怀恨在心,只黑不溜秋的燕子也显得格外讨厌。 (6)母亲虽说做了二十几年清洁工,却一直没有转正,只是个临时工,年龄一到单位便会不再要她上班,并且没有半分退休金,而我正在上学,这无疑会对我们娘俩的生活带来更大的困难,对此,我除了担忧之外,也只有违心地劝慰母亲,说没事的,我不上高中不考大学了,我去念中专,一毕业便可以工作了。母亲是内疚。我在学校是尖子,常常考第一。 (7)自从我主动提出上中专以后,母亲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,甚至有时还同我唠叨几句什么谁谁扫地时拾到一个钱包,谁谁谁的女儿今天出嫁......发现我并不在听戛然而止,眼睛移向别处,目光最后必然停在那个燕巢上,看着老燕子为小燕子喂食。每当这时,她那凄凉的神情总是让我看了心颤,于是我又一次坚定了将燕巢毁掉的想法。 (8)有一天放学很早,我估计母亲还要很长时间才会回来,便拿了根竹竿,三下两下将燕巢捅了个精光。三只羽毛尚未成长的燕子摔在地上,哀叫着,扑腾着,我看着有些心悸,便将它们扔出了窗外。老燕子回来后不见了巢与小燕子,急得唧唧地叫着飞着寻着,那叫声半是仇恨半是悲伤,我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残忍。 (9)母亲回来后,气得脸上青筋暴跳,剧烈地喘着气:“你疯了吗?为什么要将燕巢毁掉?”她声嘶力竭地朝我大吼。我第一次看见她那么大发脾气,吓得不敢吭声。母亲想补偿似的找了些剩饭给只燕子吃,两只老燕子看也不看,倾诉着什么似的叫着,最后嗓子嘶哑了,无力地盘旋了几圈后飞了出去。 (10)望着两只燕子远去的身影,母亲颓然坐下,眼里泪水。一瞬间,她苍老了许多。“你知道吗?作为一个母亲,最痛苦的事便是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说着,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直往下掉。 (11)一年后母亲就去世了,直到她临死前我才知道, 早在两年前她就和父亲当年一样也患了癌症 ,但为了供我上学,她一直坚持上班挣钱。母亲死后,我寄住在一个亲戚家里,饱尝了寄人篱下的滋味,生怕有一天主人也会赶我走。夜深人静时,我时常会想起只燕子,想去母亲的眼泪。我终于长大了,能够照顾自己,我明白自己正是在看见母亲的眼泪的一刹那长大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