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下面一篇文章,完成1-3题。 父亲的新年 1中学生杂志社邀我谈话的那天晚上,母亲从故乡到上海。女儿娟,儿子浩,都特地向学校告了假,和我一起到车站迎接。 2母亲接到了,在别后的琐屑家庭谈话中,提到明年是父亲的七十。那时我心里正被《中学生》编辑出给我的题目“新年”占据着,及至提到父亲,这才像通了电似的突然把新年的观念的和父亲的影像融合了起来。 3是的,自从我能记忆的时候起直到我童年的终了,每个新年的回忆里总是父亲的影像居于最前列。一到腊月,父亲的面容就变严肃了,账目要清理,年事要备办,一切都得父亲独个人担当。有时候,父亲紧皱着眉头,双手互相笼在袖筒里,默不作声地在整日地往来踱着,我们都知道他正过着难关,于是新年将到的喜望就不觉被给父亲的同情所销克。 4但是到了新年的晚上,年夜饭照例是十大碗,照例一到上灯就开始。那时街上讨债人的行灯还正往来如鲫,我们却已安然团坐吃喝了。因为这,父亲总是很郑重的对我们说:“我们能够这样也就不容易啦。” 5早起,父亲就穿着廪生的衣冠开始请神供祖。正厅中心的方桌上这时挂上红桌帏,朝南一张椅子上披上红椅罩,上面竖着一个纸神马,桌上供着神果盒:这就是过新年的主要背景了。在这背景上演着过新年的节目的就只父亲一个人。我们都是看客。我们看过他必恭必敬的跪拜祖先容,看着他送往迎来地招待贺年客。这些,在我们都是过新年的有趣的节目,在父亲却是严肃的义务。啊,我是直到现在才了解这种义务的意义的。 6到了灯节,每夜,父亲总先领我们到别处看过一遍,这才回家等着,等到灯行过我家门口,我们全家人就在门口看。行列的末节是帝君的香亭,前面有个灯伞仪仗,伴有细乐,后面四面尖角旗,一面大帅旗,都挂着灯笼,也有一副锣鼓伴着,总是冬仓冬仓地敲得那么单调。我们听见这声音,总感着一种完尽的不快,而父亲每夜又必加一上句结束词:“好啦好啦,明天再看啦!”这使我们愈加觉得难过。最后一夜他只换了一个字,音调却悲怆得多:“好啦好啦,明年再看啦!”我们听见这话时的感触是难以形容的,但也直到现在,我才十分了解这话的意义。 7父亲去世已经27年了,故乡废止行灯也已有了好几年,即使他活到现在,也已不复得“明年再看啦”。 8都不曾见过祖父,不知祖父怎么个样子。他们自己的父亲不会像祖父那样过新年给他们看,这是他们的不幸。但是每年新年终了时的那种悲怆情调他们却也尝不着,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幸福?而且当他们的父亲过着这样的新年的时候,他还没有做中学生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