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着这一段凝固的历史,我只有怅然凝望。大水法与观水法之间的大片空地,原来是两座大喷泉,想之美,已到了标准境界,所以以“法”为名。西行可见一座高大的废墟,上大下小,像是只剩了一截的、倒置的金字塔。悄立“塔”下,觉得人是这样渺小,天地是这样广阔,历史是这样悠久—— 路旁的大石龟仍然无表情地蹲伏着。本该竖立在它背上的石碑躺倒在土坡旁。实验室也许很想驮着这碑,尽自己的责任吧。另侧的小树林中呼啸,忽高忽低,如泣如诉,仿佛从废墟上飘来了“留 ---- 留——”的声音。 我诧异地回转身去看了。暮色四合,方外观的石块分明,几座大石叠在一起,露出一个空隙,像要对我开口讲话。告诉我这里经历的烛天的巨火告诉我时间这里该怎样衡量吗?还是告诉我你的向往,你的期待? 废墟上吹过,依然发出“留——留——”的声音。我忽然醒悟了。它是在召唤,召唤人们留下来,改造这凝固的历史。废墟,不愿永久停泊。 然而,我没有为这努力过吗?便在这大龟旁,我们几个人曾怎样热烈地争辩啊,那时的我们是何等慷慨激昂,是何等的满怀热忱!和人类比较起来,个人的一生是小得多的概念,每个人自有理由做出不同的解释。我只想,楚国早已是湖北省,但楚辞的光辉 不是永远充塞于天地间吗? 空中一阵鸦噪,抬头只见寒鸦万点,驮着夕阳,掠过枯树林,转眼便消消失在已成粉红色的西天。在它们的翅膀底下,晚霞已到最艳丽的时刻。西山在朦胧中涂抹了一层娇红,轮廓渐渐清楚起来。那娇红中又透出一点蓝,显得十分凝重,正配得上空气中摸得着的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