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、阅读下文,回答问题。 炫车 盐夫 我曾在 4S 店做过汽车销售员。 草原上老牧民的越野车就是那时买的。从前草原上沙尘暴多,现在退耕还林、以经济林拉动治沙工程, 生态与植被得到好转,出现了大片沙柳、沙棘林与草场,沙尘暴已不多见了。即便这样,老牧民还是要选择一个灿烂、风儿像丝绸一样轻柔的好日子,与老伴坐上马车一起来到城里。 那一日,天气的确很好,但老牧民的运气—点也不好,进了城就被警察罚了款,内心很窝火。他一路 上嘀咕不休——啥时撞红灯了?红灯在电杆顶上,跳起来还差好几米远呢!有人听到的嘀咕就噗噗笑,就更生气了,啪,甩了一响鞭,得得跑开了。与马车到达 4S 店时,已是后晌的事了。他把系在店旗杆上,从车厢里甩下一只旧麻袋。的不习惯城里生活方式,笼头套子还没卸下,尿液就哗啦啦湿了一片地。保安哈尔巴拉挥着电棍上来了,吼叫着把牵走。草原上牧民都是硬汉子,狼群都不怕,还怕什么电棍,与哈尔巴拉就他一言你一语斗起嘴来了。 我从没见过胡须花白的,但一眼就知道不同一般的牧民,的麻袋里一定不是地瓜或者收来的 旧酒瓶。我出来了,先给保安哈尔巴拉敬烟,谎称是远房表叔,然后把水泥地面拖洗得干干净净。这样,我就取得了的信任,指指麻袋说,就买你店里车子。麻袋里,果然都是人民币。老牧民的生意可是个大生意,他一次就买下两辆越野车。买不讲究,就是要动力强,前后驱动,适合在草原上开的那种,但有一个附加条件,4S 店得有人把车送到草原上——骑马、打猎、放牧,是好把式,种沙柳、沙棘也是能手,但不懂驾驶,他的两个儿子会开车却又都不在草原。 的蒙古包在草原深处。草原上的落日很迟,到了他家时,天边一丝晚霞也没有了,我与司机忙着要回 鄂尔多斯,但好客的与他老伴死活不让走,杀了羊,还请来三个好邻居一起喝酒,酒一直喝到月亮西斜,次日太阳升老高了,这才摇晃着离开的蒙古包。之后,—直没再与我联系。但我还是与通了一次电话,询问一些车况方面的问题。似乎对两辆车相当满意,在电话那一头,一个劲夸说,好着呢,好着呢! 三个月后车辆保养期到了,我又去了一趟草原。 在草原上,远远地,看到有两匹马拉着一辆越野车在慢慢行进。赶到前面一看,牵马的正是老牧民。 我停下车与打招呼,出故障了?摇摇头。没故障咋用马拉啊?我又问。不吭声,依然牵马前行。一个看热闹的大孩子笑开了,他说出了一个秘密。越野车买回来之后,从没有把车开出去一次,早晨太阳出来时,他会把车库里推出来,晚上太阳落,他与老伴又会把车推进车库,天天如此,一天不落。就在前半晌,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,越野车被推着启动了,冲出了车库,在草地上飞驰而去。忙跨上马背,在后面紧紧追赶,手里甩着套马绳,套了好几次也没套中,最后车轮陷在沙坑里,这才熄火停下来......听到这里,我笑了,也不好意思地笑了。 有车为什么不开呢?我问。没有直接回答问题。在蒙古包里,他一边喝着马奶茶,一边讲述草原上 的故事。从前的草原没有现在这样翠绿、富裕,草地沙化,风暴三天两头刮,治沙、恶化、再治沙、再恶化,最多一年沙尘暴就刮了七十多次,死了大批牲畜。就是,很多牧民都离开草原出外谋生了。老牧民不走,他坚定地留下来了,但他的两个儿子却都离开草原了,这一去就是六年多。临走时,父子还吵了一架,两个儿子发誓再也不回草原上了。喝一口马奶茶继续说,草原是有灵性的,你对她好,她也会对你好的,草原其实满地都是黄金。他的两个儿子至今没回来,但十二分相信,他们一定会回来的,越来越美丽的大草原还引不回这两只小雏鹰? 蒙古包外,有摩托车的马达声,由远及近。不一会工夫,蒙古包里进来了两条汉子——的大儿子博日 格德与二儿子哈日查盖。 向门外瞟了一眼破旧的摩托车,回来了?回来了!不走了?不走了! 这么多年你们过得还好 两个蒙古汉子不吭声了。 沉默了一刻,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,好了,不提从前的事了,但一定要记住,草原的天,雄鹰飞 翔的天! 老牧民走出蒙古包。外面的灿烂,开阔。 (选自《微型小说选刊》2011 年第 20 期,有删改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