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理发店里 早晨。还不到七点钟,卡尔·库兹米奇·勃列斯特金的理发店就已经开门了。店主人是个小伙子,年纪二十三岁上下,没有漱洗,肮里肮脏。他在这儿用抹布擦一下,在那儿用手指头挖一下,在另一处又找到个臭虫,把它从墙上拂落下来。 理发店又小又窄,有点不干净。墙壁是用圆成的,上面糊着壁纸,像是马车夫褪色的衬衫。房门上方拴着小铃,被潮气侵蚀得颜色发绿,往往无缘无故,自己就颤抖起来,发出病态的声。一堵墙上挂着镜子,您照照那面镜子吧,它会用最无情的方式把您的相貌往四下里扯歪! 大家就是对着这面镜子理发和刮脸的。旁边有张小桌子,桌上放着各种东西,梳子啦,剪刀啦,剃刀啦,价钱便宜的扑粉啦,应有尽有。其实,整个理发店合起来,也不过值五枚三戈比铜币而已。 这时候,房门上方,病态的小铃发出尖叫声。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走进理发店里来,身上穿着熟皮的短皮袄,脚上登着毡靴。他头上和脖子上围着一条女人的披巾。 这个人是艾拉斯特·伊凡内奇·亚果多夫,卡尔·库兹米奇的教父。“卡鲁希卡,你好,我的亲人!”他对专心打扫的卡尔·库兹米奇说。 “啊!”他说,呼哧呼哧地喘气。“这是闹着玩的吗? “我得过一场热病,心想我要死了,我就受了临终涂油礼。现在头发倒又长出来了。大夫叫我理发。与其去找别人,还不如找亲人的好。亲人又理得好,又不要钱。路略微远了点。这是实情,不过话说回来,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只当出来遛个弯吧。” “遵命。请!” “我给您剪的光光的,准保露出头皮来!”他说。 “那个自然,要把我剪得像炮弹壳才好。那样头发得密实些。” “大妈近来可好?” “还可以,马马虎虎。前些日子她给少校太太接过生。他们给了她一个卢布。” “哦,一个卢布。” “安娜·艾拉斯托芙娜近来可好?” “我的女儿?挺好。上个星期,我们把她许配给了。为什么你没有来?” 剪子的咔嚓咔嚓声停了下来。卡尔·库兹米奇放下胳膊,惊慌的问:“把谁许配给人家了?” “安娜呀” “这怎么可能?许配给谁了?” “许配给了,过一个月就要办喜事了。你要来啊,咱们喝上几蛊乐一乐。” “可是怎么能这样呢,艾拉斯特·伊凡内奇?”卡尔·库兹米奇说,脸色苍白,神情惊讶,耸起肩膀。“这怎么可能呢?要知道安娜·艾拉斯托芙娜......要知道我......要知道我对她有了情分,怎么能这样呢?” 卡尔·库兹米奇的脸上冒出冷汗来了,他把剪子放在桌上,举起拳头揉鼻子。 “我已经有了意......我......我爱上她,而且求过婚了,我素来敬重你们,简直就把你当成我的亲爹,......给你理发,素来没要过钱。您一向沾我的光不少,当初我爸爸去世,您拿走过一张沙发和十卢布,后来没还给我,您记得吗?” “怎么不记得?记得的,不过你怎么配做新郎呢?卡尔?难道你也能做新郎?没有钱,没有地位,你这个手艺又没有什么出息......”“那么有钱?” “在劳动组织里入了股,他放出去一千五的债都有抵押品。就是嘛,孩子。好,你理发吧!干吗这样闲站着呢?” “我没法干活,现在我没法干活,我浑身没力气了,我是不幸的人啊!她也不幸!我们相亲相爱,彼此已经说定,可是现在给毒心肠的人毫不留情的拆散了。您走吧,艾拉斯特·伊凡内奇!我看见你就受不了。” “那我明天再来,卡鲁希卡。明天你再理完我的头发。” 艾拉斯特·伊凡内奇的半个头剪光头发露出头皮,像是苦役犯,这时候店里只剩下马卡阿尔库兹米奇一个人,他就坐下轻声继续轻声哭泣 第二天一大早,艾拉斯特·伊凡内奇又来了。 “您有什么贵干?”卡尔·库兹米奇冷冰冰地问他说。 “你把我的头发剪完吧,卡鲁希卡。还有半边头发没剪呢。” “那就请您先。我不能白理发不拿钱。” (有删节) 1.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赏析,不正确的一项是(3分)(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