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老师、武汉大学教授格非先生年届八十,德高学硕,知识界多尊称他“我们的格老”。他担任《汉语大字典》常务副主编,主持编纂工作十又五年,确实是□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是“十载铅椠虫鱼,一片寒毡,埋头修纂”,“不为利锁名牵,不省疾疚淹缠。编摩愍悟,呕出心肝一片丹”(《增字锦堂月曲.编纂抒怀》)。我曾亲见格老推敲例句十分辛苦,忍不住劝他:“您成竹在胸,资料卡片又那么丰富,可以手到拈来,例句只要证明释义就行,何必尽善尽美?”格老正色答到:“同样解释一个“把”字,的例子是‘把人杀死,把钱抢走’,我的例子是‘把方便让给别人,把困难留给自己’。善恶分明白不待言,但佳者得之不易。”又说:“□,著书立说者岂可轻忽!” 格老业余喜撰对联,认为可以寄托性情,不必以雕虫小技视之。一日,他想起师德逆来顺受、忍辱负重的故事:人家把口水吐在其脸上,擦也不擦,让他自己干去;能够喝下五斗老醋,肚量亦自不凡。格老就用“唾面白干鼻吸五斗醋”为初句,反复推敲对句。一位才子对以“掉头不听”,可说气象恢,对仗工稳熨帖。但格老以为潇洒有余,谦诚不足。他宁愿声律小疵,对以“虚怀好学心经”。“一字经”用的是“.劝学旷用心一也”、“淑人君子,其仪一兮。其仪一兮,心如结兮”的典故。格老安贫乐道,不完全赞成《论语》上“居无求安,食无求饱”和《礼记》上“富润屋,德润身”的说法。略加增删,集成一幅佳联:“居无求安食求饱,”于此可见先生襟怀。我久为人师,最苦不过的是学生水平参差不齐。而聪明好学的愉悦,反之使人头痛,这大概也是常情。一日与格老讲论此事,先生略一沉吟,说起他在成都的一件往事:某一工艺作坊竟以最不起眼的树根老藤雕刻嫁接为绝妙盆景,叹为观止。老人应嘱撰题一联:“天生我才必有用,朽木不可雕。”店主十分感激,我听后也是深受启发。 先生忙余小憩,爱听京戏,并能清唱,自得其乐。曾观赏某名家演艺,十分佩服其做工老到,功力深厚。但随后又万分惋惜他有一处败笔。原来这是一幕悲剧,那位艺术家随意表演出一个惟妙惟肖的抽烟动作,嘴唇一张一合特别招摇,惹得观众忍俊不禁,但同时全然破坏了悲壮气氛。格老因此告诫:“有些人作文,全不顾通篇情调意境,一味在丽辞佳句上逞能,正与此一般无异。”这不禁使我检讨起多年前的一段往事:我的家乡生产队死了耕牛,托我写一份贷款买牛的申请,我煞费苦心,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,中有一句“耕者之本”,当时颇引为得意。不料一识字老农事先已写好了申请,也来让我润色,那纸上径直写道:“我们队耕牛死了,眼下青黄不接,申请贷款五百买牛,秋后一定偿还。”我霎时羞愧得无地自容。格老对此感喟再三,说,这正如先生告诫过的,要“有真意,去粉饰,少做作,勿卖弄”啊! 依次填入第一自然段两个方框处恰当的一组词语是( 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