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前辈们 我,腰蜂就是书上所说的果蠃,纯雌无雄,必须捉螟蛉去做继子的。她将虫封在窠里,自己在外面日日夜夜敲打着, “像我像我”,经过若干日,──我记不清了,大约七七四十九日罢,──那青虫也就成了细腰蜂了,所以《诗经》里说:“螟蛉有子,果蠃负之。”螟蛉就是桑上虫。蜘蛛呢?他们没有提。我记得有几个考据家曾经立过异说,以为她其实自能生卵;其捉青虫,乃是填在窠里,给孵化出来的幼蜂做食料的。但我所遇见的前辈们都不采用此说,还道是拉去做女儿。我们为存留天地间的美谈起见,倒不如这样好。当长夏无事,遣暑,瞥见二虫一拉一拒的时候,便如睹慈母教女,满怀好意,而青虫的宛转抗拒,则活像一个不识好歹的鸦头。 但究竟是夷人可恶,偏要讲什么科学。 科学虽然给我们许多惊奇,但也搅坏了我们许多好梦。自从法国的昆虫学大家发勃耳( Fabre)仔细观察之后,给幼蜂做食料的事可就证实了。而且,这细腰蜂不但是普通的凶手,还是一种很残忍的凶手,又是一个学识技术高明的解剖学家。她知道青虫的神经构造和作用,用了神奇的毒针,运动神经球上只一螫,它便麻痹为不死不活状态,这才在它身上生下蜂卵,封入窠中。青虫因为 ,所以不动,但也因为 ,所以不烂,直到她的子女孵化出来的时候,这食料还和被捕当日一样的新鲜。